【摘要】老舍在塑造他笔下的市民形象时采用的是一种平行的叙述视角，与他笔下的艺术形象处于平等的位置。这种创作姿态下写就的小说，是融老舍自身经历于一体的，其文本话语蕴藉必然包含着深沉的命运认知、精神的同位化剖析以及在接受过程中的普遍认同与感化。本论文从老舍在他小说创作中的叙述视角出发，力求通过他展现的市民世界，分析老舍及其文学作品中对“国”与“民”的人文性关照。

 

　　【关键词】叙述视角；老舍；人文关照；市民

 

　　一

 

　　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自称为“文艺界中的一名小卒”的老舍，以其独具匠心的小说叙述风格，铺就了一幅丰富多彩而又波澜壮阔的“市民群像”图。与其他众多同时期作家不同的是，老舍在塑造他笔下的市民形象时，基于自身对北京市民生活的深刻认知与青少年时期的独特经历对自身个性的影响，始终采取与叙述主体平行式的价值立场姿态，透过“文化”这一多元化概念，展开对小说中市民世界的生活状态、生存哲学以及所面对的民族忧患等的剖析与反省。

 

　　老舍先生青少年时期的生活，与众多中国现代作家的生活相比，算得上是悲苦困窘但又幸运的了。幼年失怙，全家只靠母亲缝补洗来过活，母亲要强的性格也深深地影响了老舍的为人态度与性格塑造。老舍的苦难生活给予他深沉的思考，这也就奠定了他在文学创作中采取的个人价值立场与叙述视角趋于平民化。他仔细审视在弱国的大背景下的民众生存状态，虽然将大部分视野放在北平的胡同小巷，却影射出整个北平到全民族生存现状及其背后的文化反思。纵观这位“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最杰出的市民社会表现者与批判者”的小说，可以看出其创作更多的饱含一种独特的人文性关照。

 

　　二

 

　　首先，在“老派市民”的刻画中，老舍往往关注的是他们内心的心理纠葛与传统意识的外在表现。这浸透了传统文化的老派市民，“敷衍”成为了众多形象的生存哲学。《猫城记》中的“猫民”们、《离婚》中的张大哥都是其代表。老舍将这一叙述视角的穿插与运用，也从另一个方面表现出在新与旧的不断激烈交替中，“旧”往往作为庸俗的产物显得弱不禁风，而与之相对的“新”，正在以摧枯拉朽的昂扬姿态进驻社会的大本营。其次，“底层市民”的刻画在老舍的小说中备含文化深蕴，这也是他的叙述视角深入最底层的同情式呐喊，以及在各色底层人物的悲剧中整合情感粒子的集体爆发。简单对比二十世纪初的文坛中涉及到的“洋车夫”这一底层形象，便发现最能挑动读者神经的还是老舍笔下的“祥子”。1918年《新青年》刊登的胡适与沈尹默抒写人力车夫的白话诗、1924年郁达夫发表的《薄奠》及1934年萧乾创作的《印子车的命运》，这些作品“对于社会现实的反映比较狭窄或者浅露，艺术上往往失之单调，思想倾向大多停留在空泛的同情”。老舍在塑造这一类人物时显示出了深厚的生活经验与艺术感受，他在创作祥子这一形象时说过，“我可以设身处地，想象如果我在祥子的位置上，我会怎么做”。老舍往往也透过这一些底层人物悲剧式的倾心描绘，拉近了读者与叙述主体的距离，其中含有的同情与深层次的文化解读也发挥到了最大的作用。在老舍底层叙事模式中，底层女性形象也为他小说叙述视角的呈现增添了另外一层文化内涵。处于性格癌变的现代社会下的中国底层妇女，命运悲惨，她们无法抗争，就算抗争，在政治黑暗、国民渐衰、时局动荡的生活处境下，收获的也只有失败。她们不能像男人那样去卖苦力，只能用身体作为他们唯一的利益收获点。于是，一个个妓女形象在老舍笔下产生，《月牙儿》中的“我”和母亲、《四世同堂》中的尤桐芳等都属于这一形象。她们摆脱世俗的偏见，用自己身体做命运的赌注，悲情元素的叠加使她们最终落下令人痛心的结局。

 

　　三

 

　　老舍有着深厚的北平体验，使得他的作品富含浓郁的“京味特色”，以“不温不火”的文体冲击力反思时代的文化“痛”源，找寻在其影响下的“国”与“民”的“失”与“得”。他在作品中采取温和而又冷静的批判方式审视这个世界。其人文关怀对我们唤醒国民有着极其重要的参考价值。

 

　　首先，老舍笔下的市民面对着外来物的侵袭，常常表现出在这一侵袭下狭隘的传统文化心理：愚昧无知、保守自我。传统市民代表之一的“猫民”们以“迷叶”为生，逐渐衰弱的国民到处充满猜疑与争斗。相反，那些“正派市民”如祁瑞全、丁二爷、李景纯身上闪烁着民族的正义。老舍呼唤这样的人，以此警示我们文明的更替往往是以民族的压迫进行的。捍卫民族的利益、延续民族的文明，我们需要这些值得尊敬的正派市民将人性光辉撒播到更多人的身上。

 

　　其次，老舍对文化的深刻认知也贯穿到市民平时的生活中，在对生活的叙述上凸显市民的道德评判与心理表达，从而影射整个社会的文化辨别标尺。其一，有着蛮横的市侩生存哲学的老张，唯自我主义彰显他的自私与无理，认为“美满的交际立于健全的胃口之上”，这种传统的酒席文化，成为老舍笔下鞭挞的对象。《赵子曰》就反应了中国酒席文化表面的虚假与背后利益交割的真实现状。其二，在自身性格缺失和外在现实的双重否定下，拥有众多美好的理想却遭到凡俗的赤裸裸剥离。老李在凡俗中追求“诗意”，渴望理想的精英生活，可是面对物化的社会，又逐渐向张大哥的生活方式倾倒，在这一矛盾体的不断演化中，展示出老舍这一代知识分子的悲哀。这是一种传统的国民性格，鲁迅也进行过剖析，只不过“老舍笔下的这类人物的讽刺比鲁迅要来的轻，因为这位幽默作家总是怀着温情对待笔下的人物”。

 

　　另外，老舍在一些底层市民悲剧命运的抒写中，显示出老舍对这一阶层人物的独特关怀。老舍以平民身份进驻这些贫民世界，叙述视角的降低对感情的把握尤为到位，因此，他“望闻问切”的病源探索精神便显示出巨大的可信度与共鸣。畸形的城市文明打压着一个个城市边缘的贫民，忠厚老实而又苟且忍让的矛盾性格在其攻击下迅速迷失整个灵魂，于是不堪重击下的小人物成为了“个人主义的末路鬼”。文学作品是“人”的文学，它以饱含人情世故的叙写达到对心灵的感化与现状的反思。“关注弱势群体”，用一颗同情者的眼光审视周围的底层群众，在冰冷的现实包裹下，给予他们以温暖的体察。老舍也是在告诉后人，关照往往是有力的解决方式，而不是一味地抛弃与敷衍。

 

　　在中国现代文学多重视野的叙写中，老舍小说中的市民群像在人文的关怀下喘息、演变，他“使现代文学的‘根’更深地扎在中国普通人民（包括市民）的精神文化的土壤中”。这样一种姿态下的创作，使老舍在国运、民性的解读上带来圆润之气，其批判力度也在人文性关怀下得到有力的价值显现。

 

　　【参考文献】

 

　　[1]老舍.入会誓词[M].老舍全集第十四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3，1：135.

 

　　[2]赵园.老舍——北京市民社会的表现者和批判者[J].文学评论，1982，2：35.

 

　　[3]老舍.老舍自述[M].京华出版社，2005：23.

 

　　[4]﹝法﹞保尔·巴迪，著.小说家老舍[M].长江文艺出版社，2005：12.

 

　　[5]陈国恩，主编.中国现代文学[M].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