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苏轼的书法创作观充分关注创作主体的主体性的发挥,突出书法创作活动的自在性,提升了书法艺术创作的境界。其中的书法理论多有精深独到之处,是中国书法理论史上浓重精彩的一笔,对于其书法理论的研究,学者们或侧重于其“尚意”的书法追求,或侧重于其书法美学思想,而对于其书法学习观点中认真性和游乐性的研究,本文试就此作探讨。
【关键词】苏轼;学书;创作;游乐;自然;新意
一、学书之游与乐
苏轼对于学书具有游乐的态度,当然这是在很扎实技法与书法功力作为先决条件的,若是无法做到心手相应、技道两进,那么对于学书的游乐态度是不存在的,否则是对书法的不尊重。因此,苏轼所谓的学书之乐,是以一种“书法为我所用”的角度来看学书的,正是苏轼具有高超的书法技法和扎实的学术理论,才会以一种超脱的角度来看学书。
《墨宝堂记》说张希元:“毗陵人张君希元,家世好书,所蓄古今人遗迹至多,尽刻诸石,筑室而藏之,属余为记。余蜀人也,蜀之谚曰:‘学书者纸费,学医者人费。’此言虽小,可以喻大。世有好功名者,以其未试之学,而骤出之于政,其费人岂特医者之比乎?今张君以兼人之能,而位不称其才,优游终岁,无所役其心智,则以书自娱。”在这里,苏轼描述张希元因才学与地位的不相称,而在家中悠闲,用书法作为一种解闷的途径,在书法中通过获得乐趣来弥补其心中的苦闷。那么这里对于“艺术自娱”的针对一位有很大才能的张希元来说的,其学识素养可想而知,再加上习书并非为初习,以此来描述是很合乎道理的。
苏轼正是将书法作为乐,其是以一种“游”的思想所导致的,在《石苍舒醉墨堂》中其诗云:“人生识字忧患始,姓名初记可以休,何用草书夸神速,君有此病何能瘳,自言其中有至乐,适意无异逍遥游。”指出了在书法的创作之时,如同“逍遥游”的一种心志,在书法的逍遥之中获得极大的乐趣,此句是在夸赞石苍舒的草书,其中的乐趣必然是从草书其中的美与情感的流露等多方面而来的,若是写不好草书,再观之,不仅不会带来其中之乐,反而会给人一种消极之感。
在《六观堂老人草书诗》中他说:“……云如死灰实不枯,……逢场作戏三昧俱,化身为医忘其躯。草书非学聊自娱,落笔已换周越奴。”此句苏轼强调其根本没有专门学习草书,只不过是自娱自乐罢了,但在不觉之中,似乎自己的风格受到了周越这个书法家的影响。正是因为苏轼具有技、道两进的本领,才使得他在自娱自乐之中吸收草书的笔法、字法。因此从这一句来看,其对于书法的自娱自乐需要一定的条件作为基础。
在《题笔阵图》中云:笔墨之迹,托于有形,有形则有弊。苟不至于无,而自乐于一时。聊寓其心,忘忧岁晚,则犹贤于博弈也。虽然,不假外物而有守于内者,圣贤之高致也……他强调“对书画要保持‘游戏’的态度首先是出于对‘物’之弊端的警惕,而并非完全是出于‘艺术’考虑”。
苏轼在《宝绘堂记》中所言最能解释他“学书为乐”、“聊寓其心”这一思想:“君子可以寓意于物,而不可以留意于物。寓意于物,虽微物足以为乐,虽尤物不足以为病。留意于物,虽微物足以为病,虽尤物不足以为乐。老子曰:‘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然圣人未尝废此四者,亦聊以寓意焉耳……凡物之可喜,足以悦人而不足以移人者,莫若书与画。然至其留意而不释,则其祸有不可胜言者。”由此我们也不难看出苏轼在讲“学书为乐”时并非完全是以一种游戏的心态,他的最终落脚点是“寓意于物”,将主体的思想意绪借客观事物传达,但这个过程又潜移默化之中愉悦了性情。在《超然台记》中云:“彼游于物之内,而不游于物之外。物非有大小也,自其内而观之,未有不高且大者也。彼挟其高大以临我,则我常眩乱反覆,如隙中之观斗,又焉知胜负之所在。是以美恶横生,而忧乐出焉,可不大哀乎。”
二、自然
苏轼在《记欧公论把笔》中说:“把笔无定法,要使虚而宽,欧阳忠文谓余:当使指运而腕不知。此语最妙。示其运也,左右前后,都不免欹侧;及其定也,上下若引绳,此谓笔正。”这是苏轼对于执笔、用笔追求自然的阐述,其与“手必至于忘笔”有着相通之处。只有在运笔中灵活,才能够在书写中表现出自然的笔法与结字。
苏轼在《题鲁公书草》中云:“信手自然,动有姿态,乃知瓦注贤于黄金。”在这里苏轼点明了颜真卿草书奇妙之原因,这也恰恰从则面反映了其“信手自然”的书法创作传达观。
同时在《评草书》云:“天真烂漫是吾师”。苏轼更是明确地表达了其任其自然的书法创作传达观。
其《与章子厚参政书》云:“然俗所谓水到渠成,至时亦必有处置,安能预为之煎愁乎?”从中可见苏轼的一任自然,自由自在的书法创作传达观与其旷达的个性、安时处顺的人生态度是相一致的。
三、出新意
苏轼所提出的创新性主要是相对于古人之方法而说的,即对以前之书家的创新,当然这种创新不是没有任何方向的创新,更不是胡乱的创新,而是一种较为理智、科学的创新性。这种创新符合书法的规律性。这是一种其表现、风格等方面进行的创新,也是书法之本并未改变的创新!
对于苏轼书法的创新性,先从后人对苏轼的评价上来看,清代书法家何绍基在《东坡草堂文钞》中说:“东坡、山谷、君谟、襄阳不受束缚,努力自豪,然摆脱拘束,率示今真者;惟坡公一人。”何绍基在这里提出苏东坡、黄庭坚、蔡襄、米芾四人在书法上都不受束缚,努力出新。在这四人中对何绍基对苏轼的评价最高。其实不仅仅是这四位书家摆脱束缚,力求出新,其实在宋代的书坛上,整体是这样的书法风气,然而苏轼是最鲜明地举起了创新的大旗,具有强烈的创新意识。他在《评草书》中云:“吾书虽不佳,然自出新意,不践古人是一快也。”那么这些有关创新性的说法都是以秉承“师古”的基础之上而操作的。
清代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中也说苏轼书法“大变唐风,专意态,此开新党也。”唐朝书法是以法度严谨为主要的时代风格,苏轼在学习书法时,唐代书法是其学书的主要对象之一,而此句中却说将唐朝的书风大变,专意态。这样的一种创新是因唐之法而改变的方向,其中的创新必与唐朝书法有着密切的练习。同时,通过苏轼的作品我们可以看出,虽然是大变唐风,但在点画之中依然有唐风的影子,并非是完全取缔。
苏轼自出新意,不践古人的创作理念同样表现在他对他人的书法评论中。其《跋叶致远所藏永禅师千文》中云:“非不能出新意,求变态也,然其意已逸了绳墨之外矣。”在此苏轼对智永提出了批判,认为智永书法全守王氏家法,缺乏创新精神。而在评颜真卿、柳公权书法时,苏轼兴致盎然地称赞颜真卿的“一变古法”和柳公权“自出新意”。他说:“颜鲁公书雄秀独出,一变古法,如杜子美诗,格力天纵,奄有汉、魏、晋、宋以来风流,后之作者,殆难复措手。柳少师书,本出于颜,而能自出新意,一字百金,非虚语也。其言心正则笔正者,非独讽谏,理固然也。”对于颜真卿的相关评价还有其在《孙莘老求墨妙亭诗》云:“颜公变法出新意,细筋入骨如秋鹰。”
“兰亭、乐毅、东方先生三枯,皆妙绝虽幕写屡传,犹有昔人用笔意思,比之遗教经,则有间矣”。显然,苏轼不赞成那种格守成法,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学习方法,在他看来学习书法应该注重体会作者的意图,探讨其中的规律。但同时,苏轼也不是无任何方向、规律的进行提倡创新,而是在一定的基础之上提出创新。
苏轼自出新意、不践古人的书法创作思想也深刻地影响着后人。黄庭坚在其《赠高子逸四首》中云:“妙在和光同尘,事须钩深入神。听它下虎口著,我不为牛后人。”黄庭坚提倡以故为新,极为注重形式上的“新”与“奇”。
黄庭坚还在《以右军书数种赠丘十四》中提出了有名的“随人作计终后人,自成一家始逼真”。他认为对于创新,要完全的去创新,不要追逐前人,这样永远也不会有所超越,要自成一家,才会有所作为。其论书主张,鼓舞着后人不断创新。
从这些评价中,我们不难看出苏轼在书法创作理念上倡导的“不践古人,自出新意”的理念。苏轼对于创新性,是一种理性的创新,虽然精神上力求改变古人之方法,但实际中是在遵循一定的规律进行对古人书法的调整与革新,是有一定的前人基础的。同时也是与技、道并进的观念有着密切的联系。其创新性不是盲目的,而是有高度的!
同样在书法创作上,苏轼也追求个性,不蹈前人,甚至随性而发,苏拭尚意思想所受到的启发,不执着于前人的书法,敢于打破旧有的束缚,以“尚意”为开启新一代书风的旗巾只,更加突出于书法主体精神,以意、神、韵为胜,体现文人书法个性自由和旨趣情怀。在苏拭眼中如何能做到不践古人,即书法作品有强烈的主体精神和创新精神,就是一大快乐。
以上所说皆为苏轼的洒脱的学书态度,而这样的学书态度首先是建立在一个扎实的基础之上的,只有对书法先敬重,才会有随后的洒脱,所以苏轼这样的学书态度不是天生就有的,也正是这样的学书态度才是最聪明的。
【参考文献】
[1]孔凡礼,点校.苏轼文集[M].北京:中华书局,1996.
[2]黄任轲,朱怀春,点校.苏轼诗集合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
[3]华东师范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历代书法论文选[M].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1979.
[4]刘尚荣,点校.黄庭坚诗集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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